Act.04 [Victim·祭品] (第2/2页)
比利·霍恩!保持专注!
血鹰怪物受到重创,它没有第一时间还手,用腹腔的大嘴抱住同伴的尸体,死死不松口。
它背对着比利·霍恩(如果按照它的头颅朝向来算,这团血肉还有「背后」这个说法的话),从背脊张开的肋骨和肉条组成的两扇「血鹰羽翼」慢慢钻出来十六颗眼睛,它们演化出部分肉睑与瞳膜,直愣愣的盯着比利。
这一刻,比利的心智再次受到考验。
他陷入了一种方向迷失空间错位的幻觉之中,似乎无法掌控手里的武器。
他感觉不到空间的远近,好像万事万物都变成了二维与三维交叠错乱的图像,雨滴敲在化身蝶的背脊上,立刻化为一张扁平的水花,他的镐子把柄似乎无限的远离了他,如何去抓握都成了一个难题。
这是化身蝶制造的幻觉,这头血鹰已经吃掉了一部分同伴的元质,慢慢朝着完全体演化。
比利的两侧肩颈厚肉迸发出更加汹涌灿烂的翠绿灵光!他像一尊不动明王!从眼睛中透出两团火焰来!
一道道灵丝逐渐缠绕成凝实的团块,渐渐汇聚成左膀右臂,将岩镐完全提起!
说时迟那时快,血鹰的羽翼之中聚起八束骨片,韧性十足的肌肉纤维互相交缠着,将这黄褐色的锋利骨刃猛的刺向这不识好歹的人类勇士!
利器穿身而过,比利几乎无法作出任何反应——
——他口鼻溢血,没有退缩,反而直接闭上了眼睛,他无法用眼睛来观察距离,视觉变成了一种拖累,索性放弃双眼!
[Part·同舟共济]
血鹰想要如法炮制,它的前半边身体已经出现了不少凹坑,用作咬合的腹腔肌群已经调度到「背面」,逐渐汇成新的血肉枪刺。又是四次狠厉戳刺,打进比利·霍恩的软肋,深入肺叶,撕裂了横膈肌。
怪物能感觉到,这个智人已经越来越虚弱,它舍不得嘴里的肉,还要分出更多的元质去对付身后的利器,分出更多的肌节来处理这位战士。
比利·霍恩憋着一口气,他无法呼吸,能感觉到这些滚烫的肉条在体内不断的伸缩搅动,它们是跗骨之蛆,能够膨大缩小,坚硬的骨质剃刀一次次毁坏着他的心肺系统。
疼痛感要将他逼疯了,他的眼睛渐渐被血丝爬满了,可是抽离镐头再次挥动武器这个动作,是那么那么的难。
「啊!!!啊!!!」
他往外吐出一片片污血,从喉口发出凄厉的惨叫声。
「啊!————咳咳!——咳咳!——」
他无法抑制住身体的本能,肺腔奇痒无比,维塔烙印再次深入脊髓。
血鹰要一点点压低这战士的身体,用枪刺软肉狠狠制住这副强而有力的肉躯,使比利慢慢跪下——失去了高点优势之后,镐子没有自上而下通过两臂加速加力的过程,也失去了大半的杀伤力。
比利无可奈何,他想要通过灵体脱困,两条灵丝团块构筑出来的手臂刚刚离开岩镐,又有新的触须肉刺凌空射来!
这是血鹰最后一点点力量!它已经完全停止进食——
——富含蛋白质的虾蟹肌肉已经离开了它的腹腔,不再去索取同伴的血肉。
厚实的甲壳失去血肉的牵引也要慢慢崩溃塌陷,有不少贝壳松松散散的,从这副扭曲的肢体上脱落。
它已经使出全力,要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杀死这个敌人。
比利·霍恩越过了第一关,越过了第二关,似乎要倒在第三关——
——他已经走了很远很远,但是没有什么天命之人的说法,这
片土地没有幸运女神来眷顾他,没有什么改变命运的巧合,没有力挽狂澜突然爆发出灵魂威光的神迹。
能够连续闯过化蛹、化茧和羽化三道难关,就已经是尽头了。
像马奎尔医生出神入化的魂威演化过程,也得到了贝洛伯格的帮助,可是比利手边没有白神的利刃来救场。
哪怕是枪匠老师,要使用这种破铜烂铁来对付化身蝶,他不死也得脱层皮。
结束了吗?
比利·霍恩的灵体臂膀死死抓住了枪刺——
——抓住这四束朝着自己脑门射来的致命攻击!
镐子渐渐从他手掌中滑落,他咬紧牙关再次屏息,半跪着努起身体,想要再次站起来。
「噫!!呀!!!——」
用尽全身的蛮力,与这神话单位的初阶形态角力。
反复拉扯,反复挣扎着——过了整整一分钟。
他几次疼得无法控制灵体,在意识涣散的瞬间用血肉之躯,用手掌继续接力,紧紧握住额头前方的骨刺,抓紧了血肉刺枪的肿胀肉须。
只要他的膝盖稍稍离地,血鹰就开始拖拽枪刺,使他的重心前移,使整个身体要往这恐怖怪形的怀里扑去。
他想要空出手去拿镐子,就感觉到心肺之间传出一阵骨骼碎裂的恐怖脆响。
他几乎绝望——只期盼着福亚尼尼能早些醒来。
战士绝不是孤独的,绝不该孤独的死去。
福亚尼尼没有回应他——
——回应他的是一双粗糙的,有褐色皮肤的手掌。
犹大满脸冷汗,他鬼使神差的来到比利身侧,反复确认比利还活着这件事——
——在这决定生与死的几分钟里,他看了太久太久,每一次比利落入颓势,他就以为故事要结束了。
可是这一副坚韧的肉身,这一缕强壮的灵魂,似乎在冥渊地府的大门前进进出出反复横跳。
犹大眼睛里的毛细血管早就爆了个干干净净,他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在另一团不断扭动蠕行的血肉前挣扎着,喷洒出鲜血,呼出滚烫的热气。
他拽住岩镐,朝着血鹰的背脊敲下去!
剧烈的疼痛感使犹大丧失了理智!
「操!操!***!!!***!!!」
比利·霍恩开口吼叫着:「你打错地方了!」
「我怎么知道该打哪里?!」犹大捂住胸脊,心脏跟着这剧痛停跳了好几秒。
比利空出一条灵体臂膀,它顺着血鹰的肌节一路摸到羽翼的正中心,摸到头颈的第七节脊椎关节。
「第七节颈椎的横突孔最小,你看清楚!你看清楚!」
「他妈的疼死我了!他妈的!」犹大拖拽岩镐,再次使足了十成十的力气!
一瞬间——
——甲板的雨水血水都往天空飘洒。
它们带起比利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。
犹大也是如此,镐头击碎死门的那一刻,恐怖的灵压突然消失了。他不知所措,风浪卷动客船,使他身体失衡往江河一侧跌落。
比利死死抓住了犹大的胳膊,两人先是撞在硬木桅杆上,紧接着又跌回甲板。
就在此时,就在此刻。
犹大看得清清楚楚,从起起伏伏的江波阴影之中,从雾江上游往泰州方向的湍急水流里,似乎还藏匿着许许多多的怪物——它们都是费克伍德的爪牙,是莱北官府的鱼人混种,已经变成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血鹰怪兽。
他感觉自己深陷地狱,活在一场血腥的祭祀之中,祭品正是他自己。
过不了多久,这些怪物
就会找上门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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